八年前关于GDP的《3%》预见

姜奇平 2023-01-21 14:48 评论(0)

 1月17日国家统计局宣布,2022年全年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3.0%。本文标题中的《3%》用的是书名号,是因为它是2014年我与高邦仁(互联网周刊发行人)合著的宏观经济学专著的书名。《3%》这本书专门讨论的是中国GDP增速下降到3%时的宏观经济体系(增长、货币与就业)变化。八年前,可能任何经济学家都不会想到中国的GDP增速会下降到3%。而《3%》封面上介绍的本书内容反映了我们当时的思考:GDP增速多少为好:什么情况下,7%以上不好?什么情况下,5%比7%好?什么情况下,3%比5%好?当中国经济真的来到3%这个坎时,相信会有人感兴趣我们当时的判断与结论。

一、新常态的经济学:从高质量发展角度重新审视GDP增长问题

1、为什么要研究中国GDP的3%增长?

这本书的封面上,有一句话解释它的定位,即"新常态的经济学"。写作这本书的背景是,面对中国GDP增长率不断下降的趋势,探讨它的底线在哪里。当时国外内专业经济学家,没有任何人认为会下降到3%,但我与高邦仁,从互联网和数字经济这个新的角度观察,得出了不同结论。

在书中,我认为:"GDP好比是一个存量,乘上一个表示质量的比率,相当于一个价格水平,它就变成一个流量。从流量的观点看问题,和从存量的观点看问题,显然不一样。过去我们的GDP高增长首先可以归结为从存量角度看问题,但是没有加上质量系数这个"价格水平"。造成的问题是仅仅凭GDP存量的高低确定财富的多少。但乘上质量系数再看财富就不同了,如果前者(存量)小了,后者(价格水平)大了,总量有可能一样大,甚至更大,这个财富状态的计算方法改进,首先要搞清。"

高邦仁明确认为:"从7%的增长到3%的增长,把提高经济增长质量作为一个内生变量加入进来,就不会认为GDP增长降速,就一定是财富的损失。相反,可能存在GDP增速下降中的财富增长。"

2、对高质量发展传统观点的质疑

我个人认为:"经济增长质量这个问题,一开始就被提错了,主要是提的太低了。提成了粗放型经济如何运行得更有质量的问题,核心是效率问题,成了如何高效率地发展粗放型经济,发展制造业的问题。当然,粗放型经济、制造业发展也确实有提高效率的问题,而且这样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好,要解决起来也还有相当难度。但是,在经济增长质量上,还有比这个问题更大,更全局性的问题,这就是如何摆脱粗放型经济,从制造业向服务业发展的问题,这才是更本质的增长质量问题。经济增长质量的故事,说到底是一个服务化的故事,是服务业的故事加上制造业、农业服务化的故事。"

高邦仁则明确说明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问题:"今天我们挑开这个天窗的意义在于,要说明GDP减速在什么情况下才是一件好事,对GDP增速下降,不是无可奈何地忍受,不是一旦有机会还要随时让它往上窜,而是把GDP增速的下降,当作一件好事去拥抱。"

我们共同的观点是,在GDP增速下降中,增长质量的提高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当这种下降本身就是由于质量提高本身而造成的时候,它更是一件值得拥抱的大好事。我们应该象迎接回家的燕子那样去迎接她。

二、当发展所得大于增长所失时,3%比5%好。

在《3%》的论论过程中,我与高邦仁(互联网周刊社长)关于3%还是5%还有一场争论,这也反映在书中。我坚持认为,从纯经济观点(增长经济学)看,中国经济在追上美国前,会隐定在5%水平;而高邦仁坚持认为中国经济会很快达到3%。最后,我们达成一致,这就是书的封面上标出的结论:"当发展所得大于增长所失时","3%比5%好"。意思是,主要基于发展的原因,值得将GDP从5%进一步降到3%。

坦率地说,我们八年前当然不会预见到新冠疫情的出现,而且所谈发展,主要是正面的(如人的健康水平提高),而非负面的(如克服人的健康水平下降),但判定一旦中国GDP增速从5%掉到3%,将是由于发展的因素,而非增长本身的因素。《3%》将增长经济学与发展经济学当作两个不同学科。所谓发展,是指影响经济的非经济因素,主要是人的因素。书中谈到要用偏社会的"社会指标",包括营养、健康、环境等,作为可以替代增长的发展的指标。新冠疫情虽然出乎意料,但它仍然落在我们的3%形成因素的总范围("发展")内。书中明确提到"物质生活质量指标"(PQLI),三个指标中,死亡率与寿命,都沾了边。只不过谈的不是疫情。如果疫情长期化,看来将来PQLI还应把疫情死亡率与折寿率加进来。

对于在抗击新冠疫情影响下,中国GDP增速来到3%。我们今天事后的解读是,它是为了发展而令增长付出代价的经济变化。三年来,中国经济增长,一直受到降低死亡率与折寿率这一发展任务的牵制。我们躲过了死亡率与折寿率更高的早期新冠"肺炎"和德尔塔,一直到奥密克戎才放开,少死了许多人,应算一项发展成就。少死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发展所得",它大于"经济增长所失"的两个百分点。至于有没有高于这两个百分点的经济本身因素存在,本文姑且不论。

在《3%》的发展篇,"主题从增长转向发展,从经济人假定转向社会人假定,从效率转向公平","补全自然率为什么可以把增长率在资源配置最优水平(比如5%)进一步下拉(比如到3%)仍然是'好'的,最终把自然率的学说画圆。"我们提出,"我们必须接受某些经济行为,它们对GDP增长的作用可能为零,甚至为负,但由于它从价值观看是'好'的,因此仍然能够也应该成为我们的选择"。"3%的增长率,主张的是在科学技术进步条件下实现可持续发展,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对和谐。" 为此,我们在增长的自然率之外,另提了发展的自然率。

三、凭什么讨论3%

我们讨论GDP增长3%这个问题,不是拍脑门想出来的,而是在比较数字经济的宏观经济学与工业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后,得出的自然结论。《3%》突破了传统宏观经济学的现有研究,强调以范围经济为报酬递增的重心,是对新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

本书上篇侧重讨论追求数量增长(认为增长越快越好)的理论中,比较物质资本投入驱动学说与创新驱动学说的不同,以原教旨的凯恩斯经济学与原教旨的熊彼特理论为参照系,提出和解决"增长率的决定因素到底是物质还是人"的问题,为自然率讨论提供动力学基础。

中篇侧重比较追求数量增长(认为增长越快越好)与质量提高(认为增长不是越快越好)两种增长理论,以内生增长理论内部的新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与熊彼特内生增长理论为参照系统,提出和解决"如果增长不是越快越好的话,应该以何为好"的问题,为不断接近自然率的GDP降速提供新的经济学宏观理论解释。

下篇侧重发展经济学的讨论。通过对文化因素的讨论,提出和解决"接近零增长的人的发展是否值得追求"的问题,为最终低至3%的自然率提供经济理论思想基础。

《3%》明确指出:"人的发展应视为增长的保底条件,增长率到底多高为好,应附加这个发展上的保底条件,否则是不符合自然率的 ;为了人的发展,即使增长慢一些,总的得会大于总的失。经济学家除了考虑增长的经济因素,还要考虑社会因素。我们需要把社会引入到经济内部来观察,这是我们讨论生活质量问题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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